My Growing Pain 9

 

任何他愛的人，都被他狠狠地打過。他第一個打的人，是我母親。

『你父親很可怕，他把我揍得鼻青臉腫，然後把自己鎖在房間裡，用皮鞭抽自己。』房內狂風暴雨，房外的人想像的情形比房內的真實情形還要可怕，母親在房外狂喊－你打我就好了，不要再折磨你自己。

令受虐者自責，這是聰明的施虐者過人之處。我的父親是一名極致而完美的施虐者。

我被父親連打4年，平均每週一次，有時是兩週打一次，或者三週打一次。所謂的打，便是下毒手，絕不手軟，打到藤棍與我的皮膚裂開，血濺校服。

父親在出手前，會先製造暴風圈。

他開始不理你的問安，叫他吃飯他也不理你，日復一日擺著一張陰森森的臉，越看越可怕。你不清楚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，什麼事情得罪他了…一直到他的藤棍狂風掃落葉揮下，他才會告訴你：爸爸為什麼打你！

他日復一日如鬼魅般行過我的身邊，我以為這次他要動手打我了，結果不是。他的腳步聲像殺手掰動手槍，喀嚓一聲，即便不發子彈，也令我緊張得彷彿靈魂死去了一半。

我分不清他打我得要死，比較令我想死，抑或，他打人前故弄玄虛的精神折磨，比較令我想死。總之，兩者一樣痛苦，既然如此，那就越快解決越好。

到了後期，我鎮日猜想自己哪裡犯錯父親約莫何時會揮鞭，幾乎變成神經線上緊發條的瘋子。最後，我渴望父親越快下手打我越好，我乞求他快快給我解脫。

我的父親是一名極致而完美的施虐者，他使受虐者從抗拒到接受，甚至最後渴望他的暴力。

我離家出走之後，他打繼母打得更兇，本來從不遭父親下毒手的繼妹，後來取代了我被打的角色。最終，繼妹中學畢業，不需要父親這個老人，繼母與繼妹也就離家出走了。

我沒有興趣知道繼母與繼妹的傷痛，是否隨著離家出走而釋然，或者他們後來以什麼方式療傷。我知道我人生的加害者不只我父親一人，還有兩個惡毒的女人，他們的名字一個叫做繼母，另一個叫做繼妹。

（待續）